城市雾帐

整座城都浸在盐罐里。春雾自海上涌来，将楼宇裹成湿漉漉的茧，玻璃窗凝满水珠，像是整夜趴着无数透明的蜗牛。晾了七日的衬衫仍在滴水，木楼梯的纹路都肿胀起来，苔藓在砖缝间悄然攻城略地。 我常坐在雾汽里看对面楼顶的霓虹。电子招牌在乳白纱帐中洇成团团的色块，倒像谁家孩子打翻的水彩。楼下阿婆在阳台敲打霉斑，晾衣绳垂落的雨珠串成水晶帘。骑楼底飘来姜母茶的气息，混着海蛎煎的油香，在潮湿的空气中愈发浓稠。 最妙是深夜归家时分。路灯把雾切成毛玻璃，皮鞋叩响的不仅是石阶，还有附着其上的百年水汽。转角士多店的铁闸泛着蓝光，老板娘正往玻璃柜里码放新到的除湿剂。偶有夜班巴士碾过水洼，尾灯便在雾幕上拖出朱红的长痕，恍若游动的锦鲤。